新编历史题材戏剧最常见的毛病有二:一是艺术形式上不古不今,唱词古今杂糅;二是精神上新瓶装旧酒,思想观念陈旧。
6月底在广州完成首演的粤剧《张九龄》,很好地避开这两大误区,在形和神上双重改进,皆有突破。
梅岭的“冷”色调
首先是美学层面的突破。
《张九龄》的舞台写意,妆造干净淡雅,且不是为景而景,而是将台上的景与物有机融进剧情中。在讲述梅岭故事时,舞台布景色调偏冷,无论是山道上的疾风骤雨,还是照在迷茫的张九龄与小僧身上的清冷月光,都传递出冷峻的压力感;待场景转到长安宫廷,舞台以暖色调为主,温柔可爱的细雪飘落,粉衣歌女挥袖起舞。布景上的冷暖对比,将张九龄唱词中“眼中尽是长安乐,心头不忘岭南殇”的心境,烘托得更为立体逼真,也道出了张九龄接到“拜宰相,废开山”旨意时疑虑愁闷的心境:比起岭南的苦楚,开山的艰难,长安是那样舒适灿烂,“长安,我去是不去”的疑虑。
“正月梅花开漫山,挥锹抡锄不觉寒......二月梅花香更,何惧陡峭山重重......七月梅花伤寂寞,当初意气尽消磨。”
“正月梅花开漫山,九龄不肯觐长安......二月梅花香更浓,飞雪朦朦舞苍穹......七月梅花伤寂寞,货担又向肩上驮。”
在上下折都出现的梅花歌,唱词内容从正月一直唱到了十二月,既在戏文上对称呼应,交待了开山过程中时间的推移、事态的变化,又形成了音韵回环、跌宕起伏的美感。
长安的“暖”色调
更重要的是精神层面的突破:在张九龄这样一位历史人物身上,挖掘有当代意义的品质。剧一开场,是张九龄因梅岭险阻,错过与病重母亲最后一面——此时我是担心的,担心编剧将人物动机停留在“孝”上。好在剧情很快推进,用一定篇幅呈现了张九龄和阿吉等老百姓相处的日常,又展开讲述张九龄赴京为岭南百姓请求免税,张九龄胸怀百姓的形象清晰地立在了舞台上:他的动机已不仅仅是家庭内的孝,而是对大众的爱,是为官的责任和担当,是解决问题时的韧劲。故事时代背景是唐代,但九龄开山的坚定执着,提供了人面对难题和困难的榜样和范式。
但编剧刻画人物也略显心切,部分情节用力过猛,如张九龄亲自砸石开路,这样的细节与史实不符。好在瑕不掩瑜,可寄希望于《张九龄》首演后进一步的打磨提升。
撰文:金哲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