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日，《新神榜：杨戬》热映，和家人一同观看了影片。6岁的女儿不知道杨戬是谁，但她知道二郎神。在上一代甚至上上一代人眼里，二郎神就是跟孙悟空斗法的那个“玉帝的外甥”。而这一部电影给这一代儿童带来一个全新的杨戬。

　　这几年，中国神话传说中很多耳熟能详的神话人物，成了电影、动画和游戏“重述”改编的首选。可喜的是，这种“重述”是故事和视觉的双重“重述”。

　　纵观《大圣归来》《哪吒：魔童降世》《白蛇：缘起》《青蛇：劫起》，这几部国产动画电影的剧情设置都在“重述”。李靖不再是铁石心肠的父亲，而是为了儿子更换生死符；白蛇和许仙的前缘更是从永州城就开始了；青蛇心有不甘，在修罗城层层闯关最后了结姐妹情缘。《新神榜：杨戬》亦是写出一个完全不同的杨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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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其一：新逻辑“重述”经典

　　扎染头巾、白色皮袍、口琴、飞艇和化身调皮女孩的哮天犬……甫一出场，曾经威震一方的二郎神已经落魄成一个小小的赏银捕手，为了不至于“断顿”，他连20贯钱的小生意也不放过。何以至此？原来，商周大战，神界受损，1500年后，神仙还不能飞行。大环境不好，杨戬的境遇更差，他标志性的天眼无法睁开，神力被大大削减。

　　传统叙事中，杨戬的父亲是个凡人，他曾劈桃山救母，后来又把亲妹妹三圣母杨婵镇压在华山之下，理由同样是“嫁给凡人”。杨戬有个外甥，也就是杨婵的儿子，长大以后也劈山救母。孙悟空大闹天宫时曾大战杨戬。

　　对经典的重述，可以改变时间、空间，甚至故事情节，唯人物特点不能大改。这部电影创造了新的逻辑，把杨戬和沉香的“劈山救母”串在了一起，重塑出一个重新认识自我后勇敢反叛的新杨戬形象。

　　其二：新技术重述国风

　　很多评论都认为《杨戬》一片在动画技术层面上已达国内巅峰。导演赵霁也说，《杨戬》的制作技术比《白蛇：缘起》和《新神榜：哪吒重生》要高了一两个层级。此话不假。神界三仙岛的刻画各领风骚、已堪大器，打斗场面也是以快讲慢从容自信，婉罗那隔着面纱的脸部特精致而惊艳，一套飞天舞更是曼妙空灵、引人入胜。

　　《白蛇》《青蛇》的美术走纯美中国风，《哪吒重生》走工业废土和机械风，而《杨戬》又向着国风+朋克的风格进发，神话是重述的富矿，传统的建筑、文物、服饰、美术，无一不是“重述”的灵感来源。《杨戬》就利用技术加大了中国美术元素的“剂量”：吐订单的青铜神兽、撞钟报信的小神兽狴犴、守卫混元气站的无头兽、酷似敦煌月牙泉的瀛洲仙岛，杨戬的木屐，取材敦煌壁画的飞天舞……对了，还有文学，曹植的《洛神赋》配合飞天舞，放浪形骸的申公豹吟着刘伶的《酒德赋》和曹丕的《善哉行》，没点文学素养，动画片都快看不明白了。

　　技术的精讲会使电影更容易“跨界”，《青蛇：劫起》的修罗城本身就可以是一个游戏设置，《杨戬》更是如此：神界三岛是地图、劈山救母是任务、混元气是货币、元神是战斗模式。难怪有人评论说《杨戬》有一颗做游戏的心。

　　其三：碰撞中分离

　　最后说说与西方动画电影的碰撞和分离。立体的蓬莱仙岛，让我赫然想起《第五元素》的第一个镜头——把出租车开到高楼大厦的窗口接人。朋克风的飞船，让人想到宫崎骏？可是，这些“碰撞”都不重要了。追光动画说，他们不想做“中国的皮克斯”或者中国的某某某。这话在美术效果上是成立的。这几部国漫电影已经没有了“追随”西方动画的迹象，中国的视觉出来了、中国的故事出来了，中国的幽默感也出来了。

　　其四：内核仍需加强

　　电影上映两周，《杨戬》的故事内核受到评论的普遍批评。如前文所言，故事采用了新的逻辑，但是这套逻辑确实呈现得凌乱而虚弱。

　　最重要也最简单的问题：杨戬为什么反叛师门？帮助沉香劈山救母？影片借婉罗之口交代了这个原因：杨戬的师傅玉鼎真人之所以镇压玄鸟是为了维护现有的秩序？但是，仅仅几句话就可以翻转杨戬的忠诚吗？

　　影片也很努力地想呈现杨戬的心路历程：他回忆妹妹舍身镇玄鸟的场景；回忆自己劈山救母时母亲化为点点星光飘散而去，母亲对他说：“我会化为这万家灯火守护世间、守护你。”重开天眼后，他甚至看见妹妹也在沉香面前化为点点星光，所以他顿时开悟了：“我母亲要守护的是万物生生不息。”影片的片尾曲《灯火千万》更可以看作是主旨的告白。

　　为什么那么费劲在讲故事还各种被批评呢？影片确实有太多枝蔓。比如：假药贩子的角色设置只是为了炫技吗？哮天犬为什么没有跟着杨戬去华山？有必要设置婉罗亲手“送走”申公豹的情节吗？

　　看完电影，如果你没有丝毫疑虑，那你可能就是看个特效、看个声光电。在重述神话、技术精进、碰撞分离这三维中，技术水平正攀高峰，但其他两维仍是长路漫漫。

　　作者 风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