图源：EG365/视觉中国

　　最近在微博上看到一个新闻——有一家大厂在裁员通知书里写着：“恭喜您顺利毕业！”

　　啊这……好像哪里不对劲。就算把公司比作学校，被裁员也应该是学上到一半被开除吧，因为这个经历非但没让你拿到什么毕业证书，还会在你的简历上留下不太光彩的一笔。

　　把裁员叫做毕业的大厂不止一家，因为丧事喜办而上热搜的大厂更是不计其数。马云说要每年向社会输送1000名人才，这个说辞有些许耳熟，我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，这不就是“你是个好人，我配不上你”么！

　　还有一堆大厂把裁员叫做“优化”，这个词没有“顺利毕业”这么直击笑点，而且听着还挺正能量，但仔细一想就让人不寒而栗。优化的对象是谁？是你吗？不，是公司。公司没了你，变得更好了——言下之意就是，你是公司的阑尾，它宁可赔钱也要送走你。把你送走之后，它脸也不红了，汗也不出了，从上到下都松了口气，连连感谢HR妙手回春。

　　奥威尔提出过一个叫“语言腐败”的概念，指的就是给坏事一个好说法，或者给好事一个坏说法。把裁员叫做毕业，这就是一种典型的语言腐败。在杀猪刀上绑蝴蝶结，难道猪就会感到临终关怀一般的温暖了吗？只有杀猪的人仿佛获得了某种心理宽慰罢了。

　　不过，毕业这个说法由来已久，倒也不是现在故意搞出来恶心人的。往前推个十年八年，在互联网企业的高光时期，它们吸引年轻人的一个亮点就在于公司里那种青春洋溢的感觉。一帮热血青年聚在一起，在工作的时候称兄道弟，公司就像学校社团一样没有等级之分。不叫同事叫同学，不叫离职叫毕业，就是这种校园文化的体现。那个时候的员工，大多是干了几年之后带着经验主动跳槽的。在这种情况下，把离职叫做毕业完全没问题。我把公司炒了，公司非但不生气，还拍着我的肩膀说：“有空回来玩啊。”这就叫人情味。

　　但现在呢，时代变了。这几年来，互联网企业要么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，要么规模越做越大，慢慢就变成了真正的“大厂”。在十万人的大公司里，“P7多如狗，P8遍地走”，这时候还谈什么校园文化，未免有些掩耳盗铃了。互联网的竞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时期，只要出现一个小众新赛道，巨头们就会蜂拥而上，谁都怕自己跟不上时代的脚步。但是一旦发现捞不到什么油水，这条业务线就可能直接被砍掉。互联网就像一片原始森林，从前森林里的恐龙只有那么几只，而且都是小不点，每天吃点昆虫就能活下去。但是年复一年，恐龙越来越多，食物不够了，它们就开始相互撕咬。两只霸王龙打架的时候，会在乎身上掉下来的那一两块鳞片吗？那些被砍掉的业务线，就像这些鳞片；而那些被裁掉的员工，或许只能算几个细胞吧。

　　跟被开除的员工说“毕业快乐”，他们是会开心还是会愤怒，只要稍微动动脑子都能得到答案。不过，既然一个人无足轻重，公司也懒得照顾ta的感受了。话又说回来，“毕业生”的转身，谁又知道会是怎样的柳暗花明？看过了职场上的诸多风风雨雨，不由得感叹一句：仰天长笑出门去，我辈岂是蓬蒿人。(王沛容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