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日，一列穿行在大凉山的公益慢车，引发了不少讨论。据媒体报道，在乘车网友晒出的视频中，多名游客拿着手机、相机对两名当地老人怼脸拍摄。目击者称，在老人用遮脸、背身、低头、小声嘀咕等方式表达不适后，围堵式拍摄行为仍没有停止，拍摄者层层叠叠，俨然有“新闻发布会”的架势。

　　正逢彝族新年，这趟列车比往常热闹。它从四川凉山州的普雄开往攀枝花，全程9个小时，经过26个站点，几十年没涨过票价，只要26.5元。它“慢”与“廉”，只为方便当地百姓。另一条特殊的乘车规定让这趟列车更显温度——允许乘客携带活禽牲畜和瓜果蔬菜。因此，车厢内常能见到充满“烟火气”的画面：鸡鸭对讲此起彼伏，鹅猪穿梭行动自如，乡亲们将这些“山货”赶往县城集市售卖，或直接在车上交易。这种独特的人文景观吸引了不少游客，也吸引了很多摄影爱好者。

　　不过，在打卡文化盛行的当下，大量游客的闯入扰乱了这趟列车的温馨氛围，部分拍摄者不仅要乘车体验，还要“举着手机追着拍”。在这个封闭空间内，当地百姓被拍摄者围堵，无处可躲，持“长枪短炮”者居高临下，而被拍摄者遭到反复打量、聚焦，显然会感到不适。

　　一些文化体验者声称这是一种“记录”，但对比于火车从容不迫的“慢”，许多拍摄者的姿态却显得如此“急切”：急于通过9个小时的车程，压缩式地呈现一个群体的生活面貌；急于在缺乏沟通与信任的情况下，直接将镜头对准对方。

　　在自媒体尚未勃兴的年代，摄影作为一种专业或严肃的记录方式，通常遵循着一条基本的伦理规则：拍摄他人，尤其是特写或可能涉及隐私的画面时，应事先征得同意。然而，在一部手机也能支撑起自媒体运营的今天，拍摄门槛不断降低，拍摄的边界不断被打破。有人甚至将这种未经许可的拍摄，视作一种“原生态”的创作、一种“未加修饰”的真实。但其实，这是一种“冒犯”。

　　更值得深思的是，这列公益慢车本身承载的意义远超交通运输本身。它具有公益属性，旨在服务偏远地区民众的出行、孩子求学、山货出山，是助力乡村振兴的重要纽带，被当地百姓亲切地称为“赶集车”“求学车”“幸福车”。如果纯粹出于“猎奇”目的出行的乘客大量增加，是否会构成对有限公共资源的挤占？这是一个不容回避的问题。

　　镜头可以记录真实，但真正的记录，必然以真诚与尊重为底线。毕竟，谁都不希望自己的正常生活，被别人的镜头围观。

　　光明网评论员